第七章 她未說的話 (第1/1页)

    

 第七章 · 她未說的話

    晨霧低垂，雲海洞天靜如長眠。

    千年的時光，把山外的海換了無數潮汐，也讓他的心一次次被歲月打磨到近乎平靜。可今夜，不知為何，他走進了這間塵封已久的石室。

    燭火搖曳間，兩件遺物靜靜地擺在案上——

    滌塵鈴，千年未曾響起；

    塵世之鎖，仍在厚重的鎖座中安睡。

    他伸手，指腹沿著鎖上繁複的紋路緩緩劃過。

    那觸感冰冷，卻像勾起了過往無數個被他壓在心底的瞬間——

    那陣闖進他生活的風，那雙總是笑著的眼睛。

    「我的一切智慧，都藏在這把鎖中……如果能解開的話——」

    多年來，他始終無法解開，也永遠不知道她最後那句話的下文。

    「妳當年不說，是怕我記得太久……」

    他低聲道，「……可我還是，記了太久。」

    他抬起手，敲響滌塵鈴。

    鈴音微顫，像她的低語：

    「我還未說完啊。」

    ——

    風從洞口捲過，一頁空白手稿被掀起，滾落在地，轉了幾圈。

    上頭，忽然浮出淡淡字跡，像是被歲月激活——

    「若有一日，我未能回來……請你記得我不是為了逃避死亡才造這些機關——

    而是為了，有朝一日，你不必再為了保護誰，而是為了你自己而活。」

    那行字像一枚細針，穿過千年積塵，刺進他不願觸碰的地方。

    千年來，他不是沒有想過——

    去尋那陣總能闖進他生活的風，

    去問一問那雙總是笑著的眼睛：

    你還在等我嗎？

    但每一次，他都被自己按住了腳步。

    責任如山，愧疚如鎖，

    他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

    卻沒想到它只會讓距離更遠。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

    自己不是不能動，而是不敢動。

    他闔上鎖蓋，將它與滌塵鈴一同放回原處。

    「妳留下的，不是謎題，而是陪我度過漫長歲月的聲音。」

    這一次，他轉身離開，不再回望。

    岩下的霧色在他腳邊散開，風正從遠方吹來。

    耳邊忽然浮起很久以前的一段話——

    那是風神站在他面前時，微笑著說的：

    「……你早該明白，我不會給出回應。」

    溫迪歪著頭笑了笑，那笑意竟帶著一絲無辜，又像調皮的風在吹拂：

    「可我也沒說要你回應呀。風是自由的，它只是在你身邊……待得久一點罷了。」

    「我不奢望你為我動搖，鍾離。」

    「但我也不怕你不動搖。」

    「——因為我，從未離開。」

    那語氣太輕，卻像滴水穿石，緩慢、持久，毫不退讓。

    他至今仍記得，當時的風神眼中沒有嬉笑，只有沉靜得嚇人的深情——那是吹過千年的風，穿過戰火、祭壇與廢墟，唯一還記得的執念。

    千年來，他第一次，不是為了契約或責任，而是為了自己——

    為了那個曾在風中等他的人。

    他終於抬起頭，看向風的方向。

    那裡，不止有歸離原，也有另一個，早該去赴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