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赠剑暗夜指前路 琢玉深心付谁言 (第3/5页)
系中,不断被塑造,同时也塑造自身与世界。” 他的话触及了人的境况本身,却用了更宏大、更革命性的框架。 他谈到“异化”,谈到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无产阶级的劳动如何与其创造物分离,如何反过来压迫自身,使人背离其自由自觉的类本质。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劳动者处境的深刻剖析与同情。 “…故而,马克思主义认为,无产阶级的解放并非简单的政权更迭,而是人重新占有自己本质力量的过程,是‘否定之否定’后向自由王国的飞跃…”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深深地望入她眼中,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只有他们两人的天文台,“…这过程必然伴随对旧有阶级结构的彻底否定,包括否定其中被异化的自我。这是一个…需要巨大勇气与清醒认知的、凤凰涅槃般的历程。” 他完全沉浸在了这思想的对谈中,不自觉地越讲越深,越讲越具体,仿佛眼前只有她一个学生,而这里就是他们的天文台。 就在他话语稍顿的间隙,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种被思想激发的急切,也带着一丝仿佛回到天文台提问时的专注: “先生…若按此说,这‘否定’与‘飞跃’,对于出身并非…并非无产阶级的人而言,是否意味着一种更痛苦、更彻底的…自我瓦解与背叛?甚至…需要亲手砸碎自己出身阶级所赋予的一切,包括…部分的情感与认同?”她的问题直指存在层面的阶级背叛与自我重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那是对自身阶级出身、对家族、对过往认知最深刻的质疑与痛苦。 她问完,才惊觉问题的深度与逾越,脸颊微热,眼神却依旧紧紧望着他,如同在天文台等待他解答一道难解的星图。 沈墨舟的目光因为她这个触及阶级本质与个人存在的提问而骤然亮起。他看到她眼中那不只是求知,更是对自身存在进行哲学与阶级双重拷问的亮光。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充满了思想的重量与一种深切的理解。 “问得极其深刻,直指核心。”他缓缓开口,声音比方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思想上的激赏与近乎温柔的引导,“确是如此。真正的阶级觉醒,对于非无产阶级出身者,往往伴随更剧烈的痛苦与更决绝的断裂。 这如同一次灵魂层面的‘弑父’,不仅要否定外部的压迫结构,更要亲手斩断内化于心的、与旧阶级的情感脐带与价值认同。这‘背叛’,实则是…对更广大被压迫阶级的忠诚,是对人类更高正义的皈依。” 他的回应没有停留在安慰,而是肯定了这种哲学与阶级层面的“断裂”的必要性与艰巨性,并赋予了它崇高的意义。 吴灼被这直接而深刻的回应震撼了。她下意识地追问,仿佛完全回到了天文台那种忘我的求知状态:“那…这是否意味着,个人情感的痛苦与失落,在这宏大的无产阶级解放事业面前,必须被…搁置,乃至牺牲?” 这个问题让沈墨舟真正地动容了。他看着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天文台上孜孜不倦追问终极问题的女孩。金丝眼镜后的眸光锐利而明亮,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非为牺牲,而是升华。”他的回答沉重而充满力量,“马克思主义从未否定个体的情感与价值,而是将其置于更广阔的历史进程中去理解与实现。个人的痛苦若能与阶级的命运相连,便不再是孤立的苦难,而汇入了追求普遍解放的洪流,从而获得了超越个体意义的…永恒性。”他引用了《共产党宣言》的结语,“‘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这新世界,也包含了所有个体情感与价值得以真正实现的新土壤。” 他们之间,那层无形的、由身份与刻意维持的距离垒起的界碑,在这思想碰撞的激流中,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两人都仿佛忘记了周遭的环境,沉浸在一种纯粹的、对根本问题的探索之中。空气里流淌的不再是师生问答,而是两个思考者之间悄然建立的、珍贵的、仿佛重回天文台的默契。 林婉清和顾兰因站在一旁,早已停止了交谈。她们相视一眼,顾兰因眼中充满了惊讶与由衷的赞赏,她轻轻摇头示意林婉清不要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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