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最后一个秋天_缘分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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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分三 (第2/2页)

正庆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会被水珠溅到的范围,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因为她准确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五官又往横向展开了些许。秋麦固然冷漠,但她的性格和行为对他而言就像鱼身上的鳞片,正是因为有了它们,鱼才得以散发夺目的光彩。

    他一手叉腰,一手屈起食指抵住唇下的凹陷处,低头看似是在纠结要买什么:“我是从西北来的,我们那儿没这种鱼,既然你说好吃,那就给我来一条吧。”

    秋麦点点头,直起腰,微微张开两瓣淡粉色,厚薄适中的唇,深吸了一口气,好似让这刚吸进去的空气在胸腔里面完完全全地流淌了一遍,才把那口气用力地从鼻腔里送了出来,听起来既像应答,又像叹息。

    流程和他方才看到的一样,捞鱼,晕鱼,剖鱼,装鱼,连鱼带塑料袋往电子秤上一放,摁按键的时候,颈侧沾着头发的地方泛起痒意,她皱了下眉,随便动了动肩膀,摇了摇脑袋,作用为零,还是细微地痒着,葛正庆点了点自己脖子上相同的位置,说头发散了,秋麦眉头皱得更紧,她现在腾不出手,手套还脏着,而那种仿佛脖子上趴了虫子,刺刺的瘙痒感实在难受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葛正庆发现了她的不适,想到了自己的渴望,凑过去看了眼秤,伸手帮忙系上袋子:“拢共一斤半,九块钱,是吗?”他替她四下环视了一圈,眨了眨在暗处也发亮的眼睛:“我看这儿暂时没什么人,你先把头发扎上吧,我拿钱给你。”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葛正庆掏钱包的时候恰好往左边移动了半步,挡住了老板娘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投过来的视线,秋麦便借着他的遮蔽开始摘手套。

    现在天气渐热,手在手套里容易捂汗,摘的时候颇有些黏手,秋麦着急整理头发,顾不得皮肤被橡胶摩擦拉扯得发出刺痛,捏着手套口狠狠往下一撕,待那双白皙的手重见天日时,手上,尤其是手背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关节也在橡胶里闷得通红。

    秋麦对此浑然不觉,微微侧过头,解开那个已经松垮的丸子头,长发如墨般披散下来,被束缚已久,自然而然带上了卷翘的波浪,盖住了她一小部分后颈,她用手指随意耙梳了两下,把橡皮筋递到嘴边用牙叼住,双手重新拢起头发握成一把,余下的一只手撑开橡皮筋,松开齿关,绕着头发根部缠了两匝,最后一匝时将发束拉直,在指尖拧紧实,一圈又一圈团成了一个新的发苞,用橡皮筋固定住。

    葛正庆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紧紧黏在秋麦的手上,此刻离她近了,更能清晰地观察到她这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分布着大大小小朝向不一的旧疤,还有几块类似被什么东西烫过后留下的浅白色痕迹。随着她扎头发动作的进行,葛正庆看到了更多。秋麦的双手不算细腻,右手大拇指指甲下方有一颗棕色的小痣,全部指甲都剪得很短,边缘几乎快和甲床红线重合,四周翘起不规则的倒刺,有些被她拔得太狠,根部露出了粉红色的rou,而修剪的人好像不觉得痛,几乎每根手指上都有这样微小的创口,比葛正庆以为的更有力量和野性。

    他看得仔细,不知不觉捏紧了手里的十元纸币,此刻那点因贪婪而涌起的窥探欲在见到秋麦的手后终于得到了抚平,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的心弦在不知何时已悄然被秋麦的发丝和手指撩动,现在痒的人变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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